教他们语文的苏蔓霖老师是位很有气质的年青女性,她没有用电子屏幕写字,而是写粉笔板书,写得极好,有碧沼红霞之美。

    这节课她讲的是文言文,《文心雕龙》知音篇节选,选的部分不长,但是词藻华赡,用典极多,难度颇高。

    苏老师水平很高,旁征博引,信息密度非常可观。

    可惜厉镜华的听课效率素来堪忧,就算是觉得很不错的课也只最多听了一半,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太虚。

    语文课下课就是放学,恰好这个时候前面的沈兰洺转了过来,厉镜华便顺口问了一句:“沈兰洺,老师上课时说的几个用典我没听清楚,请问你全都记了吗?”

    沈兰洺答道:“诶?我看看哦,阿镜,”说着将iPad拿过来划动笔记页面,“讲了选段前面有李斯、司马相如的典故,还有曹丕的《文论》……”

    厉镜华说:“这是文人相轻那一部分吗?后面我没有听清,后面还讲了什么不像自己就不喜欢,我觉得这句蛮毒舌的,还有刘勰的‘六观’和国外一个作家的比较?”

    沈兰洺思索了一番,苦笑道:“阿镜听得好清楚,这些她都是只提了一句。我只记得好像是曹丕说‘贵于言己,贱于殊途’之类的,六观这里涉及文学批评,阿镜,老师讲的是罗兰巴特吧?但是具体我就没有听清了。”

    厉镜华其实只是恰好听到了这几句蛮感兴趣,她心里赞叹大小姐学习之认真:“对对对,就是这个,谢谢你!”

    她看着沈兰洺工整的字迹,突然觉得蛮好笑,“诶,说来你桌上放着那么多超级贵的钢笔,结果你上课居然用iPad记笔记是吗!”

    说到笔,厉镜华就想到手头这支笔还是别人的,她将笔还给一边的周阮:“谢谢你啊,哇你笔记记得很认真呐,这密密麻麻都是字!”

    她又顺口问了一句,“话说那个贱于殊途不是曹丕《文论》里的吧?”

    周阮接过笔,边轻声道:“不是,应该是《抱朴子》吧。”

    厉镜华迷惑:“曹丕也写过抱朴子啊?我还以为抱朴子是老子写的呢!”

    周阮道:“作者应该是葛洪。老师上课时大概是顺口说成了曹丕吧……”

    厉镜华:“啊这,你怎么知道的,老师说的这个句子你会吗?”

    周阮顿了顿,道:“大概是《抱朴子·辞义》:五味舛而并甘,众色乖而皆丽,近人之情,爱同憎异,贵乎言己,贱于殊途。”

    厉镜华震惊:“这种东西你都会背啊!”

    周阮:“这倒没有,是老师上课讲了这一句,我才记下来的。”